我們兩個人擠在廂型車的副駕駛座,這是我跟德國浪人一開始交集。
在印度山區,載客廂型車為了省錢,一台9人座的廂型車是給13個人坐的。小小的單人副駕駛座擠了2個人,我能理解是印度標配,但長達5-10小時的山路顛簸崎嶇,還是讓我痛苦不已。
德國浪人一句「你過來一點吧,我沒關係」開啟了我對他的好感,以及我們接下來一周的共同行程。
德國浪人很靜默,好像存在,又不存在。很安靜,常常凝視著窗外,或者出門散散步。
我問他要不要分房費,兩人一起住,他也OK。問他要不要分房睡,他也OK。原以為他是個沒主見的人,後來才發現我們的世界觀如此不同。
「我是一個物理治療師。好久以前,如同是上輩子的事了。」在某次早餐,德國浪人說道。
「我住在中東,為沙烏地和阿聯酋最富有的商人們提供物理治療服務,尤其是按摩。他們提供很可觀的薪資,以及奢侈的福利。」德國浪人停下來,緩慢地喝口水,靜默了一分鐘。「然而,這不是我。當中東商人們希望我再多留一年時,我婉拒了。從此踏上了我的靈性行程。」
「那你踏上了多久呢?」我問道。
「5年…10年…我其實記得不是很清楚。我在各個國家徘徊,現在已經印度好幾年,探索很多靈性的地方。」
我突然理解了為什麼我們會在前往佛教聖湖的路上相遇。
「印度旅行有時很辛苦的,像是剛剛我們的路程。你不會覺得很不舒服嗎?」我提出疑問。
「身體是身體,心靈是心靈。富足的內心,是外在不舒服的事物無法撼動的。」他回答。
「經過這段顛波旅程,再過幾天就會看到聖湖了。靈性上你有沒有回到家的感動?」我把我的內心期待說了出來。
「孩子,」他停頓一下。「我們從來都沒有離開過。」
之後數天,德國浪人回到了他一貫的靜默。
直到數年後的今日,這句話我還是想不懂,但忘不了。